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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節(jié)跳動28歲程序員實現(xiàn)財富自由,早早退休;螞蟻金服上市又多了幾位30歲的千萬富翁,互聯(lián)網似乎從來不缺造富神話。
然而財富自由從來都是萬里挑一,互聯(lián)網人常態(tài)面臨著:流量焦慮、增長焦慮、用戶焦慮,年齡焦慮更是普遍存在。
35歲,是一條分水嶺。如果升不上去,可能就會被優(yōu)化。
一個25歲,8000塊就能做的崗位,老板有什么理由用35歲,工資2萬的人?
2016年,某手機大廠爆出裁掉34歲的程序員;
2018年,互聯(lián)網寒冬,某互聯(lián)網游戲大廠暗自裁掉了35歲以上的員工;
2019年,某出行打車巨頭宣布裁員2000,內部人士透露主要是為35歲以上的程序員。
……
這些信息似乎指向了一個結論:互聯(lián)網不需要中年人。
今年情況更加艱難,坐在旁邊工位的老同事,突然有一天抱著箱子,默默離開。
誰也無法保證下一個離場的不是自己。
我們和5位年齡30+的互聯(lián)網人聊了聊。他們都把整個青春奉獻給了職場,有的無房無車,有的單身一人。無論年齡與能力,他們都值得被善待。
遭遇職場PUA,我真的很垃圾?
黃宇
30歲 互聯(lián)網公司設計師
3年前,我在上海做品牌咨詢,某天接到了一個電話邀請我去北京,現(xiàn)在我非常后悔。
晚上11點,我剛剛從公司出來,打上車,50分鐘后到家,還好公司給報銷。
我處于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(tài)。工作這么多年,好像比畢業(yè)的時候懂了很多,但是在設計師行業(yè),你容易就被新人替代了,每天都會出現(xiàn)很多新的設計風格,而且比我優(yōu)秀的同齡人也太多了。
互聯(lián)網大廠為了提高效率,會把設計師切的很碎,像我就只做視覺設計。把設計師局限在一個領域,未來難以服務于不同的用戶,這就像一個歌手只會唱一種風格的音樂。
設計師行業(yè),越往后走,其實越弱。因為你的心智和身體一直都在消耗。
而且我還遭遇了職場PUA。領導經常找我談話,總說我很垃圾,爛泥扶不上墻。但是既然我這么垃圾,為什么不優(yōu)化掉呢?
我問朋友、同事,大家都覺得我還不錯,但是領導就是對我不滿意。我現(xiàn)在也挺矛盾和懷疑自己的。
我一直想換工作,又不敢隨便離職。因為我前兩年在老家買了房子,現(xiàn)在每個月要還7k多的房貸,還有一些外債。而且我組建了家庭,總不能一點積蓄都沒有。
今年,我和相戀十年的女朋友結婚了。只是因為年齡到了,女朋友和雙方父母都很著急,除了我以外,所有人都很想結婚,一時沖動就把婚結了。但我對婚姻并沒有特別大的期待,只能說這么些年需要一個交代。
工作和生活會相互影響吧。每天工作塞的很滿,回到家之后只想癱著,刷一下抖音就睡覺了,不會想著去探索生活更多的可能性。生活過得糟糕,我也會覺得工作特別沒有意義。
將來肯定不會留在北京,但是什么時候離開還是未知。
目前就走一步看一步吧,眼前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,想這么遠干什么呢?
在婚姻與職場的十字路口
孫月
34歲 某大廠行業(yè)運營
我在一個傳統(tǒng)企業(yè)做了10年,31歲的時候,決定要給自己最后一次挑戰(zhàn)。走出原本的舒適區(qū),換了城市,跳槽到互聯(lián)網大廠。
新環(huán)境,職場角色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傳統(tǒng)行業(yè)和互聯(lián)網公司的工作模式完全不一樣。傳統(tǒng)行業(yè),所有戰(zhàn)略都是老板和智囊團制定好,我更多是一個執(zhí)行者,按照大的戰(zhàn)略去做拆分,然后聚焦到自己應該怎么把這件事做到100分或者120分。
現(xiàn)在,要求我跟創(chuàng)業(yè)者一樣,自己策劃項目,跟別人講這個項目,說服別人我才能拿到資源。
我在內部談資源,都是要拿著方案去的。我的方案是什么?對他的好處是什么?對我的好處是什么?他的KPI能不能跟我的方案結合到一起去?所有這些都一定要達到雙方都滿意,才能落實下去。
而且公司會給員工全部強制排名,末尾淘汰,這就逼著我不斷地推陳出新,不斷在大家面前展示自己。
壓力還是很大,996也是我的日常。
我這個年齡基本上自己的輸入比較少,更多是靠我往外輸出,去取得一些工作成果。在這個過程中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成長性變弱了,就會產生職業(yè)危機的感覺。
從傳統(tǒng)公司轉過來,怎么在大環(huán)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,我還沒有完全達到那個自如的狀態(tài)。現(xiàn)在公司很多創(chuàng)新項目都是試一試,不行就趕緊換,很難給我時間去驗證自己的點。我只能不斷地在新業(yè)務中去創(chuàng)新,不斷地從0-1去做,但這樣就很難沉淀自己。
以及996的工作,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和生活。我可能在未來5年還是處于一個透支自己的狀態(tài),不過到了某個節(jié)點,肯定不能繼續(xù)這樣下去。我刷短視頻,看到有人33歲退休了,去農村生活,我也覺得挺好的。
我發(fā)現(xiàn),職場對大齡未婚未育的女性,擔憂少一些。因為大齡女青年更了解自己,考慮的事情也會更多,反而沒有那么快會結婚。
但是對婚姻,我也挺擔心的。目前也在接觸一些人,但是發(fā)現(xiàn)錯層比較厲害。
男生剩下的基本上是非常不優(yōu)質的那一部分,女生剩下的大部分還是比較優(yōu)質的。在匹配的時候,女生只能往低了看,會覺得差距特別大,而且對男生來說壓力也會比較大。而跟我差不多的男生,可能不太會找這個年齡的,所以就得慢慢碰吧。
有時候想起年齡,就感覺有一根針在提醒自己。我現(xiàn)在處于一個交叉點上,原先對事業(yè)的焦慮大于對婚姻的焦慮,往后可能會發(fā)現(xiàn)對婚姻的焦慮大于對事業(yè)的焦慮。
時時都在努力的人,永遠不會被辜負
王潛
34歲 教育機構增長負責人
從大廠出來以后,來到這家公司,每一個季度過去,我都不知道下一個季度要怎么增長。以前大廠的理論和售賣模式是非常穩(wěn)定的,而這邊一直沒有建立特別有效地觸達用戶渠道。
整個上半年就趟出了直播帶貨這一條路。
一直以來,我都是一個特別拼的人,基本上每換一份工作都能快速晉升。
當年剛大學畢業(yè)就進了通訊公司,做網路建設和維護,有時候一連工作70多個小時,只休息3小時。很快我就升成了最年輕的主管,也把自己熬出了心悸的毛病。但是這份工作再往上升,我就得去維護那些關系,在酒局上拼酒,這不是我喜歡的方式。
我認為自己最大的優(yōu)勢是腦子聰明,做策略非常嚴謹。當時一查,咨詢公司用得到這塊,我就去了一家國內專門給運營商做咨詢的公司。第一年是咨詢顧問,第二年升了高級咨詢顧問,年末就是項目經理了。
之后跳去大廠,一年升了兩級。
升得快主要是我不太計較那么多細節(jié),像左暉等很多創(chuàng)始人分享過,能夠延遲滿足。而且可能因為我是白羊座,好勝心很強。我一定要比別人做的好,一定要以正道的形式被老板看到。就像做PPT,大家做完一對比,我的PPT就是最精美的。
當年我在大廠,工資從16000漲到2萬的時候,我走在陽光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么大的物質壓力了,突然就想做點對這個社會有意義的事情。
我一直以為自己33歲,前幾天體檢,醫(yī)生登記我34了。我還以為他們算錯了,后邊自己算了一下,我真的34歲了,好嚇人。
現(xiàn)在每隔三四個月,我就得染一次頭發(fā)。上次開會,一個同事站在我座位旁邊,看著我腦袋頂,把我嚇壞了。
當下最擔心的肯定是事業(yè)上的目標怎么完成,Q3的業(yè)績,之前設想的100萬會員,怎么把業(yè)務規(guī)模變得更大等等。
但很多焦慮都是隱形的。
我現(xiàn)在還沒結婚,有時間精力去拼事業(yè)。其實是在代償好多東西,沒有戀愛,沒有孩子,這些東西如果我想有的話,還得在未來幾年重新找回來。有的時候這種情緒隱隱作用于我的生活之中。
人永遠會跟別人比,就算我再厲害,也逃不出跟身邊好榜樣去比較的魔咒。而且現(xiàn)在信息時代如此發(fā)達,我們總能看到太多優(yōu)秀的人。
以及在波動的經濟周期中如何保證自己不會滑下去。
二十七八歲的時候,我在給國企做咨詢,晚上基本沒事,就天天晚上約人出去玩,但我其實不太喜歡那些東西。
現(xiàn)在工作晚上回去基本上都12點了,每天回家趴在床上看看電視劇、刷刷B站,打一會游戲,周末做個飯,偶爾約個人買點東西。我還是比較宅,覺得這就是我的生活了。
我其實不把超時工作稱之為加班,這兩個字說明,你不太認可這件事。我的目標反正定在那里,努力去完成就好了。
互聯(lián)網公司所有東西都是數(shù)字化,代表著你可以把數(shù)據帶入模型算完之后,進入下一步策略。這導致了互聯(lián)網公司節(jié)奏變快。
而且互聯(lián)網是實時反饋,及時調整的工作。這就要求承擔工作的人,足夠的開放,快速適應新的事物。一旦覺得自己錯了,馬上就得改,而不是證明錯了,但你依舊不改。
現(xiàn)在進化成24小時不眠夜的社會,大量你在家的時間也要思考一些事情或者干點活。到了35歲你還能帶領大團隊打仗,那么肯定會被留下的。
那些35歲被裁員,我覺得基本上都是在劃水的人。大廠這樣的人特別多,拿著大廠的資源搞事情摟小錢,主要精力都放在房貸孩子身上。當經濟周期波谷到來時,老板選擇淘汰人,從效能最高往下排,最后幾個人一看就是負的,被裁員也無話可說。
而且一個身在高位的人,下邊帶著幾十號人,如果你自己頻率很低,會把整個團隊的氣勢拉下來,在互聯(lián)網這種高速迭代的環(huán)境下,他馬上就會掉隊。
我想在任何一個行業(yè)都是越來越值錢,互聯(lián)網也一樣。
很多人30歲之前就所有成就,更多是因為運氣,那些影響你失敗的變量還沒出現(xiàn),所以很順利。這并不是因為自己有多明智,之前跟著老大干出來的經驗,可能你換一個環(huán)境就行不通了。
最重要的是你像不像達里歐說的那樣足夠open。
努力的人,在各行各業(yè)都永遠不會被甩走。
那些40歲升不上去的人,出路在哪兒?
羅奇
42歲 傳統(tǒng)消費行業(yè)紙媒主任
從上一家公司離職后,我待業(yè)了一年。我之前是媒體人,后邊去了互聯(lián)網公司做PR。在重新寫簡歷的時候,總結之前幾年做的事,挺像那么回事,挺有能力的。
一開始我還挺有自信,自己去投了很多公司,但這一年我也沒有收到任何回音。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那么好,但是其實還是和年齡有很大關系。
而那些年輕人,可能沒有那些牛逼的案例,但是他們就是能接到大廠的offer,這就是現(xiàn)實。
有一個89年的朋友,去面試某大廠PR,一開始面試官就嫌棄他年齡大了,89年都得特批。這件事給我印象特別深刻,我一個40+的70后,在互聯(lián)網已經是老古董了。
而且像我這個歲數(shù),要找的不是一個基礎崗位,至少也是中層吧。后來我把自己條件放低,就算是基層我也愿意,因為互聯(lián)網PR是我喜歡做的,卻發(fā)現(xiàn)依舊找不到。
朋友幫我推薦了一些崗位,我也去面了。但是這時候,就會感覺到有些尷尬。
面是我的人,有的是業(yè)務部門,有的是未來的領導。他們都比我年輕,這樣一聊就很尷尬。現(xiàn)在年紀輕輕走上領導崗位的人太多了,如果下屬比你大很多,心里有點不太舒服。
我之前在招人的時候,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,擔心對方是不是有點太老了。招這么一個人,怎么跟他相處。所以我也能理解,人家不愿意找歲數(shù)大的。
我這個歲數(shù)可能比很多公司創(chuàng)始人都大,已經不合適了。除了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,可能很難想象40多歲還在做這個吧。
我當時還挺受挫,甚至腦子轉過去送外賣,開滴滴的念頭。
年輕的時候沒有這種壓力,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到了35歲,在職場中從基層升到管理層然后在升到高層,每一步都不好走,很多人難以飛躍上去。
這些走不到哪個位置的人怎么辦?他們也需要出路。
我的出路就是,40歲在互聯(lián)網混不下去了,那就去其他行業(yè)。
我本來不愿意離開互聯(lián)網行業(yè),但是最終只收到了這一份offer就來了這里�,F(xiàn)在的收入就是之前我所繳納的個人所得稅那個數(shù),差距還是很大。
這份工作,雖然我的Title是主任,但還是實際干活的人,并不是管理層。不過我心態(tài)好像調整的還不錯,現(xiàn)在國內外形勢充滿不確定性,我年齡也大了,穩(wěn)定可能更重要。
而且我是北京本地人,還沒結婚生子,沒有這方面的壓力。上次我問一個在上市公司做PR的朋友,你有沒有可能來我類似的單位,他說不行。
即使他在原來的公司已經很不愉快了,但是像我這種單位,他也不能來。因為他還有孩子,必須保證自己的薪水達到一定水平。
一年的待業(yè)經歷,也是改變我生活的一個契機。
朝九晚五的生活,在互聯(lián)網行業(yè)是根本不可能的。
之前無論是媒體還是宣傳,都是我喜歡做的事情,興趣可高了。當時我把自己手機鈴聲都設成公司產品的聲音,我是做PR的,只有我真心喜歡公司的產品,了解它的優(yōu)缺點,才能給別人宣傳。
熬夜對我來說稀松平常,那時候晚上干活就得抽一整包煙。早晨也起不來,遲到也是家常便飯,不過公司對這塊管的也是比較松。
現(xiàn)在我把煙也戒了,熬了這么多年夜也膩了,每天11點就困了,6起床。我覺得把健康放在第一位是最超值的。
如果我當時在互聯(lián)網行業(yè)又找到了工作,煙肯定是戒不了的。我還在做自己喜歡干的事情,會全力以赴去做出一些成績才能對得起我的職業(yè)生涯。
在這種很拼的狀態(tài)下,我剛剛說的事情都得推到第二位。
我并不后悔當時進入了互聯(lián)網,甚至很懷念,這個行業(yè)非常精彩,經歷的每一家公司,都非常多故事,印象深刻。這絕對是以后再回憶起來,我都覺得很露臉,很值得。
但是如果有下輩子,我會去選擇一個越老越值錢的行業(yè),或者說,不會因為年齡,競爭變得如此殘酷。
如果我有小孩的話,我會把這兩個行業(yè)的情況跟他說得清清楚楚。
我對望京印象非常好,在那里的夢想和經歷都非常難忘,現(xiàn)在我還時不時會去望京走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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